立于日上|音乐治疗师 の日常:就是那个感觉
没剩下太多时间让我思考,接下 sister 交给我的酒精消毒液,开始清理我眼前大大小小的乐器。我无法太专注,双手在擦摸著乐器,脑子充斥著几个想法:
我这些脆弱的乐器是否能够承受强烈扑鼻的酒精;我下次再来这里是什么时候;我需要给自己和家人准备什么;我的病人会有什么安排… 今天是 3月 17日,管制令的前夕。
离开中心时,看了这间宏伟的建筑物一眼,心里的那种感觉又来了。
别叫我形容那是什么感觉,我就是说不出来。我很庆幸这种感觉跟随我很多很多年了,它都会不定时地出现,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找到能够形容这感觉的话语,我会告诉你的。
第一次拥有这种感觉,要追溯到 90 年代了。我还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二早晨,和德国学姐一起在全球最危险之一的城市搭地铁。拿著超于我们体力能够负荷的乐器,很焦急地讨论著我们即将进行的音乐治疗,甚至不顾周遭开始哼哼唱唱匆忙练习。下了地铁在等待公车时,我俩没有停下来,直到两位非洲裔青年靠近我们时,我顿时肾上腺素急升,想完蛋了,忘了自己处在犯罪率最高的城市,在懊恼著忘了安全两字,他们劈头就是 hey, what’s up, 我还没回过神来,我学姐就把手上的吉他交给其中一人。
他随手调了调音,开始唱起我们刚刚唱的那一首。另一人就问我们是干嘛的。下一刻,我们四人一起欢乐地唱歌。他们临走前,丢下一句感谢的话,说好久都没如此开心了,并祝福我们。还来不及消化刚发生的事,已经要开始我们的治疗了。
是音乐融化她了吗
A 女,受过严重家暴,脑部损伤,院方的说辞是也许是暴力所致,也可能是心理创伤,她的记忆力就一直反反复复。
那天是我们第三次见她了。
来个例常的问候歌,再来我们精心设计的音乐干预,这个组大多是意外受伤的中年人,认知能力的提升是我们共同的目标。我还是个菜鸟,只是个小帮手,分派乐器,伴唱伴奏,协助病人等等。直到临结束前,德国学姐跟大家说我们要唱再见歌了,来… goodbye… 起了个开头之后,A 跟著唱了起来,她竟然把学姐和我的名字都唱在歌词里了。
那瞬间,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,看了看学姐,她裂嘴笑著对我提了提眉,好得意的样子!
那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音乐治疗实习课里第三次的临床实习。那天我分别有了两次体会到音乐它非凡魔力的经历。
那天晚上回想一天下来所发生的,我心中就有了这种至今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。
很多人曾经问我为什么选音乐治疗?我不知道。
不想当老师,也不想呆在琴房拼了命地练琴,就带著一个不了解的心态开始了我的音乐治疗之旅。现在回想那一个旅程,会佩服自己,原来自己比想像中要来的有毅力,有坚持,有能耐。
那个当下,不觉得有多难多苦。也许人在不同阶段对人事物的体会和看法都不同。
那个时候,我义无反顾;这一刻,我细心回味,感谢当年的自己。